天黑了，晚上要上自习，谢三江急切地往师范学校返回。
罗新平走到谢三江面前，灯下他看见他的眼睛全然变成冷漠与高傲的神情："你已宣告留级！三门不及格！还找人替考，要记大过处分。你为什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几何题为什么要找人代考？全班所有的人都考过了你也能考过！"
谢三江不敢直视他，始终一言不发。
"真是没想到。"
谢三江破天荒创造了泰江师范的"光辉"历史，用校长的话是前无古人，应该也是后无来者，居然胆打包天请外校的人替考，事实上最后果真成了后无来者，因为泰江师范学校在他毕业改派分配到泰江电视台的三年后居然被撤了！谢三江全身心地投入他最情有独钟的"缪斯"，几乎就没有好好用心读过师范的教材，他对师范的教材早已失去了兴趣，他认为将来若不去教书学那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害怕考不到六十分，才让在泰江中学读高三的表哥刘金明替考几何，他的表哥很爽快地答应了帮他这个忙。
谢三江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沮丧地向别处看去，看见了灯火通明的琴房，一直很坚强的他坐在琴房前绿荫盎然的足球场痛哭流泪，眼泪如泉水般淌过面颊。
他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怎么办？"
"留级就留级呗，大不了读四年权当读本科。"罗新平责备中带些幽默。他声音低沉，但他能听出隐藏在里面的温情。谢三江淡然一笑，蠕动着嘴唇，依然不说话，一阵晚风吹来，不禁让他打了个寒战。湿润的空气中有股特殊的味道，看他不动，罗新平站起来，快放暑假了，他上身穿着印有羽毛球拍的短体恤衫，下身穿着大裤衩，显得很有些像夸张的大卡通。不远处琴房透出暗淡的光亮。他不再流泪，心里难过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要把师范读完！"罗新平坚定地说。谢三江摇头，眼中充满迷惘。他抬起脚欲往前走时又转回身说："你该回去休息了，很晚了。"谢三江无限悲伤地点了点头。他转身朝寝室走去，脚下是草坪，走得悄无声息。谢三江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夜里飘着。不一会儿他走到了宿舍，忽然站住了，回头向他招手，示意他回去。
谢三江看着他，想对他招手，可是感到胳膊很重，抬不起来，身后琴房还有灯光在闪烁，琴房里人影绰绰。
"小小少年……"有人在弹奏悠扬的风琴儿歌《小小少年》。谢三江很空洞地望着琴房向前行，推开门是刘小燕在弹奏，她会意点了点头，有温暖、温馨正氤氲而来。长着一张圆圆的雪白粉嫩的苹果脸的小燕此刻正用她黑亮的眼睛文文静静地朝他微笑，如一朵灿烂的白莲花，羞涩，清纯……
"听说你找人替考，学校要处分你。"
"不仅是记大过处分，是要留级。"
"留级？"
"对，留级！"
"留级就留级吧，你有写作天赋，发表了那么多的作品，以后还是有出息的。"
"可是我真有点不想读了，读出来也是去乡村教书，有什么意思呀？"
"你还是好好读完吧，留级没准和我同班呢，再说了，多读一年毕业后毕竟是吃商品粮，那好歹是个铁饭碗呀。"
……
一会刘小燕蓦然回首，掩映了背影的长发飘逸甩出一道光影，侧了脸，眼瞄住他深深的一剜，嘴角荡出了笑声，笑意有声有色地迭荡一回，跌碎在琴房的墙壁与地板上，寂然，便随了俏丽的身影一起消逝在深邃的夜色里。
谢三江继续在琴房里呆若木鸡，静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整整一个暑假除了在家帮母亲干农活，谢三江始终一言不发，学校发生的事不敢和父亲说，天天弹着从上一届同学胡小东手里买的二手吉他弹唱。
忙完农活，在圩镇上谢三江又见到了彩云的熟悉的背影。
谢三江向她快步走去，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到了她那三层青砖洋楼。见过彩云父母后，彩云带我去了她的闺房。
她的闺房在二楼，谢三江顺着她的鞋跟一步一声，一声一步，繁响如鼓板，顺着水泥梯级盘旋而上，溶入残阳如血的黄昏。
她上来后下楼帮母亲烧火做饭。
谢三江独自坐在彩云的床沿上，从书堆中找出一本琼瑶的小说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晚饭后，彩云把门锁上了，把窗帘拉住，窗帘是各种蝴蝶图案，不由让谢三江联想到和彩云一同看过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谢三江坐在床沿上，她像只小白猫依偎在他的怀中。
沉默一会儿"你怎么脸色难看，不高兴？"她关切地问他。
"噢，是吗？"因为下学期要留级，谢三江想起心里就锥扎的痛，而他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她发现隐藏的秘密。她入微的关心让他很受感动，吻了彩云的嘴唇，并把舌头渡入，吮吸香甜和滋润。之后，谢三江要回去。彩云让他再陪她会儿，他答应了。
她又坐在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红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