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赢阴沉着脸站在高墙上。
他看着越来越失控的百姓，那一字一句昏庸自私的辱骂，听得他手背青筋直露，气到浑身发抖。
而亲眼目睹赵容华跳城的顾桑，只觉得咽喉干干的，两行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赵容华。
你成功了。
我们也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我胸口如此地难受？
“桑桑，出了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你别吓我。”陆慕飞一转头就看到顾桑突然满脸泪痕。
他听不到顾桑跟古人的对话，系统会自动屏蔽掉外人的视线与听觉。
所以陆慕飞完全不知道顾桑经历了什么。
他彷徨惊慌地蹲在顾桑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没事，我只是太感动了。”
“曾经被圈养在笼子里供君取乐的蝴蝶。”
“如今蜕变了.......燃尽生命，绚烂一时，令我骄傲。”顾桑让系统关掉直播，擦掉眼角的泪痕，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民心动荡。
百姓声冤。
裴长赢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兵攻打长公主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朝廷会等风波平定后，再找出合理的借口洗白民心，可摔碎的杯子再也复不圆了。
赵容华的死，犹如掉入湖水中的石头。
初时，溅起百丈水花，惊天动地。
可很快，就会沉入水底，连涟漪都泛不起来。
这颗石子虽小，但将是拔不掉除不去的基础，在未来，会有无数颗舍命的石子填满整片湖泊！
「叮！」
「赵容华舍生取义，功德81万+，觉醒人数达到一百万+。」
「特殊条件开启中！根据宿主意愿，可扣取十万功德，为赵容华换取一次后世投胎机会！是否扣取？」
也就是说......
她下一辈子可以来到这心心念念的后世吗？
顾桑一出声，只觉得嗓子都有些干涩：“扣取！”
当这句话落下的那刹。
顾桑感觉有什么隐形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或许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到的功德吧？
“桑姐姐，别哭。”
赵容华那温和的声音骤然响起。
顾桑一抬头，便看到眼前倒映出一个虚拟屏幕，连线不知何时被打开。
城池处。
赵容华依旧穿着那套华丽的衣服，轻飘飘地悬空在城楼上，单薄半透明的身子仿佛是一只即将飞逝的蝴蝶。
她伸出手，想抚摸顾桑的眉眼，想让她不要为自己的死而伤怀。
手指穿透了屏幕，她笑着说：“桑姐姐，你被禁足在深宫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我啊，记了好久。”
“你说，若我这一生，注定困于深宫争风吃醋，那便是行尸走肉，与死无异了。虽然我当时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渴望自由。”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见过自由了，见过人人平等的后世，见过你说的万里山河，飘渺白云，高楼大厦，我不再甘心为了一个男人了草此生。”
“两千年后的男女平等，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定是一位接一位的女子用牺牲换来的。”
“我的死，若能唤醒这天下万民，哪怕只是埋下一颗种子，那也足矣！我无悔，亦无惧！”
听到这里。
顾桑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顾桑挤出一抹笑容，仰头朝天看。
时代长河，需要埋多少枯骨，才能成就如今的盛世？
战争时期有男子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亦有女子毫不犹豫的付出生命，为了国泰民安，去救死扶伤，去起义护国！
没有人生来伟大。
是她们为了让这个世界更伟大，替后人斩开了一条血路。
“是，我们的盛世，亦是一条一条性命堆积而来的。”
“赵容华，曾经那个满眼都是皇恩与宠幸的你变了，变得让我为你骄傲，你的少年，更会为你感到自豪。”
“还有.......”
话到这，顾桑抬眼凝视着赵容华，真挚地问：“如果给你一次来到后世投胎的机会，你愿意吗？”
“愿意！！！”
“桑姐姐我愿意，可，可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去后世吗？”
顾桑给予她肯定的回答：“当然。”
“谢谢你，桑姐姐我真的好开心，男女平等啊，我再也不需要依附一个男子的脸色而生存了，我可以靠自己了！”
“那我能不能晚一会再走，我想在我离开前，再看一眼我的家人。”
赵容华激动不已地望着顾桑，眼中皆是希望与光芒。
她终于终于要去往那个美好的世界了，哪怕，哪怕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她也很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