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 千叶美惠嘴角挑起一丝轻笑，“ 我到林扬的第一天就认出你就是四年前跟在陈知诚身后的那个漂亮的苏联女孩，只不过你现在喜欢用棍子打人，不像当年那么可爱了，让所有人都怕你，在背后叫你女王陛下。”
娜塔莎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冷着脸顶了回去，“ 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
千叶美惠似乎没有听出娜塔莎话里的嘲讽，脸上仍挂着满意的微笑，“ 也许你不相信，现在的我心里很踏实，不再慌了，因为我还债了。”
“ 还债？” 娜塔莎疑惑地睁大眼睛。
千叶美惠开始剧烈咳嗽，嘴里一口口地吐出凝着乌黑血块的血，大竹森也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棉袄上的一块破布，在千叶美惠嘴边擦拭，又小心地给她喂了几口烈酒下去，自己的眼泪却扑簌簌地流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喘了几口粗气，千叶美惠才无力地继续说，“ 我还的是孽债，之前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男人和我说了一晚上的佛经，说这个世界有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之前残害了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被拷打强暴，后来我也被你们抓了，也被打了，也被强暴了，这就是对我的报应。我是医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昨晚我疼得睡不着，就一点点地计算着，但怎么也算不清楚我的债是不是还清了。”
娜塔莎心里动了动，默默松开握在手里的木棍，见千叶美惠的眼神越来越暗，原本在脑子里想到要问的问题却一个也想不起来，脱口大声问道，“ 你是那个白鸟特务吗？”
话刚一说出口，娜塔莎就后悔了，怎么在这个时候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正想着开口再问些别的，就见到千叶美惠脸上的神情僵住，嘴里小声念叨着， “ 我只是她的影子，她也是个可怜人，和我一样，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 你不是白鸟千惠子？” 娜塔莎心里狂跳，身子凑向前，对着千叶美惠大声问道， “ 那，那个真的白鸟千惠子在哪？她，她是谁？”
千叶美惠的眼神开始涣散，口里模糊不清地用日本话喊着什么，里面有喊着妈妈，还有千惠子，好像还有一个叫中西的男人的名字。
大竹森也的眼泪扑簌簌地流着，垂着头泣不成声。
千叶美惠突然抬起干枯苍白的手死死抓住大竹森也的胳膊，重重喘了口气，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道，“ 将我的骨灰带回日本，埋在妈妈身边，我爸爸是黑龙会的大岛次一郎。。。”
千叶美惠的声音戛然而止，安置室里所有人的心仿佛都这一瞬间骤停，大竹森也的嘴半张着，死死盯着千叶美惠已经失神的眼睛，似乎还不相信面前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寒冷将娜塔莎层层包裹，让她身子微微颤抖，心也仿佛沉入无底的冰窖。
好一会儿后，感觉到肩膀那里有一只温暖的手放下，娜塔莎默默转过头，见到谢尔盖叔叔一脸关切地站在她身后。
“ 娜塔莎，我的孩子，她只是一个日本战俘，不值得你为她悲伤。” 谢尔盖说着，还是看向身体已经僵硬的千叶美惠，重重叹了口气，“ 她说得对，我们都是些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 我知道，叔叔。” 娜塔莎点了点头，转过头看了一眼仍跪坐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大竹森也，她将手里的木棍扔到地上，站起身来看向谢尔盖叔叔，“ 叔叔，我陪您出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 不，我的孩子，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我们说话了，你看，只有死人才不会偷听和去密报。” 谢尔盖开心地咧开嘴笑着，大胡子一抖一抖的，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大竹森也，脸色便阴沉下去。
娜塔莎心里一惊，拉住叔叔的胳膊，小声问道，“ 叔叔，您这次过来不是来视察的？”
“ 也算是吧。” 谢尔盖从大竹森也身上收回目光，从随身拿着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份文件递给娜塔莎，“ 远东司令部已经同意遣返一些日军战俘回去，这是给你的调令，我的孩子，你从林扬里抽三十个战俘，亲自送他们去中国东北，在那里有日本的船会接他们回去。”
“ 叔叔，您让我去中国？” 娜塔莎握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她还不敢相信这一切。
“ 是的，娜塔莎，你去了那里，就不要回来了。” 谢尔盖的大胡子颤抖着，语气坚定。
“ 叔叔，我不明白。” 娜塔莎的头脑乱得厉害。
“ 我的孩子，你还记得雅科夫那个杂种吗？几天前瓦西里的太太哭着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瓦西里自杀了，他在自杀前刚刚见过雅科夫。” 谢尔盖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估计雅科夫正在赶往我在远东司令部办公室的路上。”
“ 叔叔，您没做过错事！您可以像上次在哈城那样，向上面，向莫斯科，向斯大林同志反映啊！” 娜塔莎慌乱地抓住谢尔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或者，您干脆和我一起逃到中国去！”
“ 娜塔莎，我的孩子，你还年轻，就像春天刚开的鲜花，而我已经老了，而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