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皇上？”
李斯笑道
“如今太子之位早已成定局，扶苏继承大统也是早晚之事，你……难道想篡位不成？谋朝篡位得来的帝位又岂能让秦国百姓心服口服？这件事……恕微臣实难做到……”
如今之予的野心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见李斯到了此刻仍要推却，他又慢慢悠悠说道
“这六国都能叫相国大人灭了，这杀一个扶苏有何难？扶苏一死，我便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你，你要杀手足？你疯了？！”
“疯？我瞧大人才是天真。”
之予将手背在身后，望着银装素裹的秦宫，笑到
“天下之争从来都不讲情分，别说他扶苏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罢了，谈何情分？”
“既然你已知皇后不是你的生母，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的生母曾经企图弑君，单凭这一点……你想继承皇位就难如登天！即便你顺利做了皇帝，又岂能让群臣臣服？”
“相国之意……就是不肯出手相助于我？”
李斯冻得失了知觉，他低着头看着脚边皑皑白雪，长长叹了口气。
与嬴政共事几十年的过往在眼前不断划过，对秦国的感情李斯自认为是深沉且炽热的，他爱秦国，也爱当今的君主，这片土地的繁荣与强大，是自己呕心沥血换来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李斯实在不忍破坏。
也许……不答应他自己的女儿是在劫难逃了。可此刻的李斯有着对秦国的满腔热情，在国家与爱女之间的抉择，李斯选择了前者。
“管笠贪污受贿，我明知却没有早早阻止，才酿成了如今局面，我女儿……”
他的双唇有些颤抖
“既然她有跟着享受过，那么陛下要杀要剐，也皆是她的命！”
李斯眼眶微热，已经做好了牺牲女儿的准备。他不想背叛嬴政的信任，当初那个与自己促膝长谈的君主是给了自己百分百信任的，他将扶苏，皇后都托付给了自己，自己岂能背叛呢？
他摇摇头，再次开口道
“李斯无能，就请……小公子打消这念头吧。”
咸阳城又开始下起了大雪，这位老臣对秦国的热爱与对君王的忠心在此刻是如同这白雪般，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李斯打算牺牲女儿一家，来保全自己对秦国的忠心。
“大人，又下雪了，难道您想在这儿等父皇召你入殿吗？”
之予见女儿要死了他都不肯低头，知道此路不通，要换一个计谋了。
李斯不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嬴政仍没有回寝殿，式弥在宫中焦急等候，直到有人匆匆来报她才知道，李斯已经在大殿外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相国一把年纪了，怎么没人劝他回去？没人通报陛下吗？”
“无人敢劝啊！娘娘……”
下人回道
“已经派人通知陛下了，可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见，说……相国大人要等就让他等着，这，这若是再等下去，相国怕是性命难保啊！”
“真是糊涂！怎么不早点来通知本宫！”
式弥连忙起身往大殿走去。路上积雪越来越深，李斯果然还站在大殿门口等着嬴政召他。
“相国大人！”
式弥唤了声，瞧他已经冻的失了血色，动作迟缓都已无法转头。
“快，将大氅给相国大人披上！”
一旁的奴才七手八脚地将一件水貂大氅披到李斯肩头，式弥又唤人替其撑伞。
“大人这又是何苦呢？若管笠是无辜的，陛下也不会冤枉了他啊！”
李斯浑身冻僵已没办法抬头，就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我只想救我的女儿……”
李斯颤抖着嗓子回应，在此刻他想开口求式弥救救他的爱女，也想把之予的野心告诉他，此刻的李斯若是能抓住这一线希望，将之予的野心全盘托出，或许还有走出泥沼的可能。可李斯与式弥之间的关系，除了君与臣，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虽相识数十年，可李斯根本谈不上敬爱眼前这位皇后，对当初韩非一事，这两人已经翻过脸了，李斯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虽然想救爱女，可却对着式弥说不出一个“求”字。
如今爱女有难，自己何尝不是？李斯年老难免糊涂，此时也被女儿一事冲昏了头脑，他恐自己将之予的事告诉式弥后，式弥会不信任他，觉得其中另有阴谋。
“管笠贪赃枉法一事，你的爱女若是不知情，陛下也不会冤枉了她。如今陛下正为此事发怒，你这样……不是火上浇油，逼的陛下杀了他们吗？”
“娘娘……若是我女儿知情，陛下会放过她吗？”
李斯缓缓抬起头，比起从前更是苍老。
式弥不愿骗他，她摇摇头
“法不容情，相国应该比我更懂陛下的性子，你的女儿若是同流合污，陛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瞧他执拗，式弥只好再度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