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于林雾声而言，非比寻常的一天。
她追到谈则序了。
不对，严格来说，究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还是谈则序早有预谋，这两者其实难以言明。
她趴在办公室写检讨，尖子生进门了。
教导主任对她黑着脸，转而一脸殷勤地对他笑，同在一片空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林雾声那天写检讨其实很冤枉，朋友在外面惹了事，但学校以为是她干的。
她有机会反驳，却想着那位朋友家境不太好，家里只有位奶奶，于是也没吭声。
学校方就更不用说了，她总是打架斗殴的常客，直接把帽子扣给她。
她象征性抗拒两句，却被问：“如果不是你，那你那天放学去哪了？”
去哪了？
她总不能说，去追男人了去了吧。
那晚她追着谈则序回家，还壮着胆亲了上去。
这事儿要说出来……
算了，尖子生就要拿区上的优秀学生奖学金，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出现问题的好。
于是乎，林雾声大方仗义地认了罚，任劳任怨写着检讨。
但偏偏，谈则序进来了，瞧见她检讨的内容，要给她作人证。
说，那晚他俩走在一起。
主任对这件事无比敏感，立即追问：“你们什么关系？”
谁曾想，谈则序的目光与她交汇一刹，她瞧见少年坦荡的眉眼。
他的声音是和窗外的鸟鸣一同传来的，有麻雀飞过枝头，惊得枝桠乱颤。
谈则序说的是：“我喜欢她，在追求她。”
眼前的画面有片刻失真，她几乎快要辨别不清真假。
他嘴里总是拒绝的话，把好学生形象演绎地规矩，如今却为了她，做出的事堪称离经叛道。
林雾声还猜测，他这是在为她摆脱嫌疑。
心跳猛然加快，她摆手摇头：“不是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她冲上前，给教导主任解释：“和谈则序同学没关系，纯粹是我一厢情愿。”
林雾声快疯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扯着他的袖子：“你快解释一下啊。”
少年只是略斜眉，嘴唇微抿，却也没说话，把这件事默认了。
他低垂着睫毛，上有阳光溢过，薄削而落拓的肩头，像是能撑起一片天。
那是属于少年人的，独有的光芒。
林雾声脑子一团浆糊，血气骤然上涌，急得她面红耳赤。
谈则序这人，要解救她也不能把自己带进去啊，他傻吧。
教导主任已经被惊讶得失语，他指着谈则序：“你说什么？”
谈则序连反叛也这么礼貌。
他略微颔首，鞠躬，对老师说了句：“抱歉，老师。”
“走走走，你给我走！”教导主任朝他扔东西，一摞资料砸中他。
他还不忘提醒：“那天林雾声没有打架，我给她作证。”
“给我滚！”
谈则序转身欲要离开，还在原地驻足等待，示意林雾声和他一起。
林雾声身体里的发条已经不能运行，一顿一顿，支配着她，朝他跟去。
“你，给我写检讨。”教导主任指点着她。
“什么检讨？”林雾声愣神。
“你们俩，什么情况，你给我写清楚！”
她还想问凭什么啊，却被谈则序一把拽了出去。
少年步伐迅速，耳边还挂着红晕。
林雾声咽口水说：“你，你怎么这样说啊。”
她像没关阀门一般，替他考虑：“为了帮我也不用破坏你声誉吧，要是连你一起罚怎么办？”
谈则序脚步一顿，转身，正对着她，垂眸道：“不是说过么。”
“啊？”她已经听不懂了。
凝滞浓稠的空气中，似乎听见他一声轻叹。
他的脸清晰深刻，连带着那天他眉梢上阳光都一并落进她眼中。
不灼人，却能让她胸腔化开大洞。
他接着说：“我喜欢你。”
语罢，她看见少年白皙的颈部一路爬满红晕。
空气中，不知道谁的心跳声，剧烈飞快震荡着。
等他已经抬脚继续走了，她才追上去，后知后觉的喜悦，纵穿整片神经：
“真的吗？”
他依旧没应答。
林雾声试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少年的手背。
他有些不太习惯，本能地弹开。
她不依不饶，继续把手递过去。
这次，他没有躲开，反手更为用力握住，掌心相贴，五指交缠。
同一时刻，他的耳垂红得像晚霞。
他说：“真的。”
“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