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情笑？”裴延气得跳下马来。
“崔泓崔行裳，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裴延指着自己的好友鼻子骂道：“你能当上侍郎，都是因为那一手蔷薇图声名远播。”
“陛下爱惜你的才华，破格提拔了你。”
“明明这是你的大好机会，完全可以借此取得陛下更多的信重，走一条格外平坦的仕途。”
“你可好，突然就要求外放！外放你就全完了，你知道吗？”
“你本人不在京城之后，你因为才华积攒的名声将会很快烟消云散。”
“与之相对的，下放地方之后，你要面对纷繁复杂的各项事务，它们会耗干净你每一分精力和才华！”
“而且随着你远离朝廷中枢，陛下对你才华的欣赏，会由其他后起之秀取而代之。”
“到时候你不再是蔷薇侍郎，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官。”
“你若犯下错误，没有人再会给你留情面，甚至都不会给你通融，你明白吗？”
崔行裳嘴唇轻抿，嘴角微微上翘，耐心地听完了好友的训斥。
“阿延，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想过。”他上前拍拍的裴延肩，气定神闲的侃侃而谈。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清河崔氏旁枝末节的旁枝，在没有本族支持的情况下，又能走得多远？”
见好友愣住，崔行裳又说：“当年我父亲怒而离家，曾发誓不做宰相不返乡。”
“父亲从小对我严厉有加，就是想让我以后能够登到人臣之顶。”
“但眼下看来，我很有可能会永远止步于刑部侍郎这个位置。”
“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裴延气已经消了一半，但仍然有点不忿的问：“为何？”
崔行裳淡淡的回答：“因为我身后没有家族助力。”
“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去求清河崔氏助我登顶！”
“我的仕途，只靠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铤而走险，外放地方。”
听了他的话，裴延扯出一个感觉荒谬的笑容：“待在京城你都没机会当宰相，下放地方就有机会了？”
崔行裳回了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没错。”
“若我在地方做出任何人都无法磨灭的功绩，等到朝廷召我回京之时，就是我高升之日。”
“史上那些有名的宰辅，哪个不是曾经历任地方，造福于民？”
“我崔泓，亦有此志！”
裴延听了之后，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阿泓，难，太难了啊！”
“你选的这条路上，荆棘遍布，到处坎坷。”
“说不定你还没有等到登顶，就已经半途陨落了。”
“在地方上若想出政绩，畏畏缩缩是不成的。但你锋芒毕露，又势必会得罪世家豪族……”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妹妹又该如何？”
这下子，轮到崔行裳眉头紧皱了。
沉默良久，他告诉裴延：“我本来准备在水郡安顿好之后就接十二娘过去，被你这么一说，是我思虑不周了。”
见他听劝，裴延紧锁的眉头散开了一些。
“对嘛，阿泓，外放地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回京吧。”
然而听了他的话之后，崔行裳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十二娘虽然还未及笄，但她有武艺会剑术，手里也有我留下的家产和家奴。”
“再加上我已托付魏公照拂崔家，她的未来可保无忧。”
他这话一说完，裴延就蹦了起来。
“这样就够了吗？这样就够了吗？”
裴延暴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崔泓，难道你从来没考虑过你妹妹的亲事？”
“你光想着你自己的仕途，她的未来怎么办？”
“难道你要她跟着你，在水郡嫁给一个下里巴人？”
好友烦躁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崔行裳，他反而有些好笑的看着裴延抓狂。
“阿延，那是我妹妹。”他轻声说。
裴延停下来双手叉腰瞪他：“那也是我妹子！”
“我不能忍受她在穷乡僻壤，随便嫁给一个无所谓的人！”
他的话音落地，现扬寂静了足有五个呼吸。
就见崔行裳面色古怪的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阿延，在你的印象里，女子一定得嫁人吗？”他问好友。
裴延宛如遭到雷劈，骇然的瞪大眼睛张开嘴巴。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难以置信的问：“阿泓，莫非你想让十二娘当一辈子老姑娘？”
崔行裳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而后他才悠悠的回答：“在我家，我的妹妹有权利选择嫁人，或者是不嫁人。”
“她更有权利选择嫁给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