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不得唐永志难看的脸色，慌忙解释。
“辞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军中清苦，妾怕他这身子骨遭不住，还望贵人怜悯妾这权权爱子之心，莫要让我们母子分离。”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唐永志闻言微微蹙眉，面上愠怒，又带了些尴尬，却也不好再反驳。
只得将决定权交给唐辞。
“辞儿，你如何想？”
唐辞下意识看向唐彩，又慌忙收了目光，见姜情一双眼殷切的看向自己，握了握拳头。
一副和赵星辰不对付的样子。
“哼，我才没兴趣。”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没礼数。”
唐永志忙出言教训，却见赵星辰有些倦怠的摆手，“你这小门小户，就别兴这个了，没意思。”
这不是赵星辰第一次说他们小门小户。
唐永志知道这是因着第一天来时闹的那一出让赵星辰心中一直不爽。
虽然心中对这说法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觉得这个家在姜情的打理之下确实乱了些，倒也不全冤枉。
赵星辰没了兴致把杯中酒咕嘟下肚，也没再继续客套，起身离开，回了瑞雪院儿。
只是这一路，心中五味杂陈，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或许是心疼六七岁的孩子，便已身不由己。
也或许是因为即将分离而不舍。
也或许觉得无力。
若搁他初入军中那几年的做派，恐怕会直接把人打昏，再一把火烧了这唐府，带走两个孩子。
可如今他却不能，他虽行事跳脱，却也难逃枷锁。
便是那金銮殿上一言九鼎的高坐之人，也难有他难处。
许林来时给他带了话，皇帝口谕，让他且顺着崔丞相行事，而后皇上还有筹谋。
许林，明面上，是崔正德的党羽，其实是皇帝的人。
如今朝堂之上，大部分势力皆唯崔正德马首是瞻，想要连根拔除，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深吸口气，赵星辰无奈摇头，借着酒劲儿哼唱着儿歌。
“小小羊儿，蹦高墙，矮矮个儿，蹦不过，哭着闹着叫嬷嬷…”
赵星辰哼唱着，脑中回想起他初见赵雀儿时的画面。
彼时小丫头和如今的唐彩一般大，扎着两个羊角辫儿，正努力扒墙头。
墙的另一面挨着大街，吹吹打打，有人正娶亲，热闹的紧。
赵雀儿想要看热闹，却怎么都爬不上墙头，急的眼圈发红，在墙根底下团团转。
他一时兴起，编了儿歌取笑。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是个烈火性子，当即捡了石头，将他脑袋崴了个大包。
赵雀儿因此挨了罚，红着眼圈愤愤瞪他。
他顽劣的朝她吐舌头，借以掩藏内心的慌乱和歉疚。
自那之后，每每父亲要去赵家，他便嚷嚷着要一起去。
明明有心道歉，想要亲近。
每每见着，却又忍不住将那揶揄的儿歌再唱一回，换得赵雀儿追着他打…
赵星辰苦笑，自己年少时，怎就那样可恶！
那小丫头，追着追着，就追进他心里。
那是他意气风发心气儿正高。
既心悦她，就想着先打拼出个样子，再风风光光将她娶回家。
却不曾想，在军营摸爬滚打两年，得了个她嫁人的消息。
他还未曾问过她，心里可曾有他…
苦笑摇头，抬首看见明月高悬，在云彩里半遮半掩，又叹口气，从怀里摸出四个玉佩。
说是玉佩，其实不过是个掌心大小的玉牌，被他硬分成四份。
上头简单的雕了些看不出名堂的杂乱花纹，透着股糟烂模样。
唐彩和柳嬷嬷回了瑞雪院没一会儿，唐辞也来了。
将两个孩子又叮嘱一番，安排了每日课业，赵星辰这才将那四块玉佩摆在桌上一字排开。
“明儿一早，我就要走了，这个就当是个纪念。”
只有唐辞很明显的面露嫌弃。
“你天天偷偷鼓捣的就是这个东西？”
赵星辰也不觉挫败，反而很自豪的嗯了一声，兴致勃勃的指着四块玉佩介绍。
“花中四君子知道么？这是梅、兰、竹、菊。”
然后献宝似的拿了那个看似梅花的递给唐彩。
“这给你。”
唐彩接过，把那玉佩放在手里摩挲着，冰冰凉凉，很温润的触感。
唐辞见状，也不再客气，直接伸手将那兰花的抓在手里。
“我要这个。”
赵星辰抗议，“这个是我留给自己的。”
唐辞哼哼两声，“怪不得就这个勉强能看，我不管，我就要这个。”
赵星辰撇嘴，“不跟你小孩计较。”
随即将竹子的那块郑重交到柳嬷嬷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