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薇不敢乱说话，顾忆安更是像被人拔了声带，捧着碗成了吃饭机器人。
他已经暗暗打定主意。
等吃完饭就上楼收拾衣服，连夜回家。
没人说话的餐桌上，进食的声音被逐渐放大。
顾汐汐正捏着个鸡腿，吃得吧唧吧唧，小脸胀鼓鼓，发出小动物进食一般的声音。
“没点家教，吃饭怎么能用手？”顾老爷子斜着眼睛瞥过去，“还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咀嚼的小嘴停住，那张小脸错愕又受伤地看着顾老爷子，动作像突然被点了穴。
汐汐吃的好端端的，被这么一说，肯定是吓着了。
顾老太心里不爽，沉着脸瞪过去：“汐汐那么小，吃饭用下手怎么了？我不信你小时候没用过。”
顾老爷子轻哼：“我确实没用过。”
“你没用过，你了不起，你不得了！”看着顾汐汐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顾老太心里就来气。
不管谁欺负她的乖孙女，她都要火力全开，化身魔鬼！
顾老爷子：“……”
都这么久没见了，一回家就被老伴嫌弃。
难道那小豆丁会什么催眠之术，收买人心？
“爸，汐汐很可怜了，你别针对她好不好？”顾晚薇也没忍住出声，脸色难看地低头扒饭，“汐汐还小，有很多事可以学，没必要对她要求太高。”
连……连平时最贴心的小棉袄都反驳他了！
幸好，老大、老二和老三还知道这个家谁才是做主的。
“是啊，爸，汐汐真的特别乖，”顾君礼小心翼翼看过去一眼，“你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原本想要置身之外的顾忆安顿时捏紧了筷子。
不好！
又是大型内卷现扬！
大家都替顾汐汐出声了，他要是不说，岂不是会被小奶包在心里记上一笔！
大哥是汐汐的爸爸，就算被记一笔也无关痛痒。
他不一样啊！
本来就差点垫底的他，用了一张卡好不容易挽回点好感。
要是以后汐汐不肯陪他去公司了，怎么办？
顾忆安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幻化出熊心豹子胆，将碗筷一放：“爸，做人不能先入为主，汐汐又听话又可爱，你应该多和她接触，就会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死一般的安静在餐桌上蔓延。
整个顾家，从来没人敢说顾老爷子“错”。
急于表现的顾忆安一时间忘记斟酌用词，情绪稍微过了点，用词犯了禁忌。
“什么意思，你们是在怪我错了？”顾老爷子的饭碗“咚”一下砸回桌上。
吓得认真吃饭的顾汐汐一个颤抖。
【哎哟妈呀，吓我一跳！】
【我就吃个饭，爷爷怎么还给我打鼓呢。】
顾晚薇：不行，想笑，救命。
她嘴角开始抽搐，但又怕自己面门已经露出了笑意，只能将头拼命埋低。
此时此刻，顾君礼已经把这辈子最难过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压抑住想笑的冲动。
已经成为教训目标的顾忆安四大皆空，放空大脑，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刨饭。
“爸，汐汐这四年过得很苦，也很可怜，”顾景衍压轴出扬，言语温和，但不乏聪明的道德绑架，“大家都很疼汐汐，对她也诸多包容。”
顾老爷子又爱又恨的就是这个大儿子！
他能将顾氏集团打理得如此之好，凭的是优秀的本事和无人能敌的人格魅力。
可偏偏他又聪明至极，总是在一些事上轻易拿捏住别人的命脉，让人进退维谷。
刚才顾景衍话里话外是在暗示顾汐汐以前过得苦，谁和她计较，就显得小心眼了。
大家都疼顾汐汐，也包容她，顾老爷子要是挑刺，就是缺乏包容之心。
尤其，当整个家庭都向着一个人时，顾老爷子更是被架了起来。
“汐汐会逐渐适应这个大家庭的，爸，给汐汐一点时间。”
就在顾老爷子寻思是发作还是不发作时，顾景衍给他修了一个台阶。
还能咋滴？下去呗！
“哼。”顾老爷子闷闷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节，埋头吃饭。
“爸，您大寿的名单我已经整理好了，”见顾老爷子没发飙，顾君礼马上转移话题，“等会我拿给您过目？”
“嗯。”
晚饭过后。
顾君礼拿着名单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这李老头也在名单上？”顾老爷子皱起眉头，不爽地眯起眼睛，“每次见面，不是吹嘘自己孙子成绩好、就是吹嘘自己儿子多有本事。”
“还有这个老陈，也是烦人，嘴里就没个好话。”
“絮絮叨叨，什么都要损是几句，见不得别人好。”
顾君礼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危险，当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