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见人被训得差不多了，也适时开了口。
齐兮宛很想有骨气地继续保持沉默，可她属实是支撑不住了，只好如同壮士断腕般别过脸，忍气吞声地含糊着说了句：“我错了。”
顾钦瞥了她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齐兮宛有心怒发冲冠，却无奈败在了惨淡的现实之下，只能忍辱负重地加大了声音：“娘亲，女儿知错了。”
崔氏看着眼前这幕，心中的怒气渐消，只淡淡道：“还有你兄长。”
齐兮宛不由悲从中来，万万想不到，伤她最深的，竟是她最最最爱的娘亲。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心如槁木道：“二哥，对不起。”
顾钦轻“嗯”了声，将人松开。
“再无下次。”
齐兮宛抬头盯他，一时也不敢做太放肆的举动，不过，
“下次，又该如何。”齐兮宛警惕道。
顾钦蹙眉，想起寻常人家恐吓孩童的话来，便照着道：“再有下次，我便让灰狼把你叼入山林中去。”
齐兮宛嗤笑了声，刚想回嘴，却对上了顾钦平静的眼神。
莫名的，齐兮宛打了个寒颤。
顾钦的神色不似玩笑，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如何能指使得动灰狼，他又不是神仙。
可顾钦不是神仙，却保不齐是别的什么东西。
话本子上说，山间有野兽精怪，修炼有成后，便会化作人身遁入凡尘。
而顾钦，正是来自乡野。
况且这人一来，便蛊惑得她娘亲什么都听他的，这显然不是寻常手段。
莫非顾钦，当真是个精怪？
对了，话本子上还说了，这精怪擅妖法，不仅茹毛饮血，还惯常以挖心剖腹为乐。
齐兮宛的脸色逐渐苍白，那方才齐钦所言，莫不是打算化为原型，将她带回山里弄死？
自觉发现了真相的齐兮宛，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她不是他的对手，她得尽快逃走。
自觉身负拯救侯府免遭顾钦祸害的重任，齐兮宛面色凝重，她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动。
“去哪？”顾钦抬眸，忽而道，“坐下用膳。”
齐兮宛被吓了一跳，她既怕惹怒了顾钦，又怕对方察觉端倪。
她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坐下，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
一旁的怀夕面露惊奇，她哪见过自家小姐这副模样，连忍着笑意将菜全撤下去，又换了热的来。
不过，齐兮宛也确实是饿了，于是她战战兢兢坐在案前，一口一个玉荷酥。
顾钦放下了筷子，忽而道：“多食些素菜。”
齐兮宛原本垂着脑袋，闻言倒是悄悄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下，确定顾钦是在对她说话后，身体如筛糠般抖了两下。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顾钦，心里却在思忖，对方此举是为何？
总不能是嫌她太瘦弱了，一口不够吃吧。
“我数三声，”顾钦没给她犹豫的机会，眉梢微挑，下一句便是，“三”。
齐兮宛惊了下，连忙将碗中怀夕先前帮她布的素菜塞进嘴里。
待到徐遇之抵达翠微苑时，他最先注意到的人，便是齐兮宛。
这位侯府千娇百宠的小姐，如今正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碗。
徐遇之见她发丝凌乱，双眼无神，活像受了什么摧残折磨，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直到顾钦看向他，问道：“徐先生怎么来了。”
“我来接少爷回院子。”
顾钦这才意识到，天色确实是不早了。
他看向旁侧的崔氏，刚准备告辞，就见崔氏执起手绢，忽而擦拭了下眼泪。
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喉间，顾钦略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
崔氏眼眶泛着红，却含笑轻声道：“夜间寒气重，我去让人备轿撵，你再多坐一会儿。”
顾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齐兮宛早在听见徐遇之所言时，双眸就亮了起来。
她一直垂着脑袋，故而没看到崔氏拭泪。
只是听着听着却发现，顾钦竟又留了下来。
大喜大悲之下，齐兮宛觉得自己的心也彻底凉了。
如今的她，已经冷酷到不会再被任何凡尘俗事打击到了。
齐兮宛只觉自己就如话本里的侠士般，正在牺牲小我，拯救天下苍生。
而这边，顾钦刚坐下，就见齐兮宛蓦地表情肃穆，还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不知她在作什么妖，不过依着八九岁孩童的食量，想来齐兮宛应是吃得差不多了。
“可用好膳了？”
齐兮宛立即警惕地抬起眼看顾钦，思索了片刻，才试探性点了点头。
顾钦“嗯”了声，听到下人回禀说轿撵也备好了，于是道：“快回院吧。”
小姑娘不可思议地抬起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