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扬声淡淡道:“让人进来吧。”
“齐世子,都怪老朽识人不清,竟被奸人蒙蔽。此事还望您高抬贵手,放老朽一条生路。”严主簿还未走近,赔罪声便先一步传到。
“严主簿,这是何意。”
严主簿闻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那位大人给您的,您看过便知。”
齐晏接过信扫了几眼,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他一时不察,那信笺竟被他攥出了深深的皱痕。
他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旁侧忐忑不安的严主簿,冷冷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且先退下吧。”
严主簿长舒了口气,从昨日便悬着的心此刻是彻底落了回去。
他恭谨拜礼,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自己可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他原以为崔知然再厉害,也比不上他在国子学多年根基。
哪想对方如此雷厉风行,不待他开始发作,崔知然竟当真拔去了他手底下那么多人。
最让他惊骇的是,他有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心腹,就连陈学监也没察觉出来,崔知然竟连他们也没放过。
也是因此,严主簿才彻底慌了手脚,连夜去寻上峰。
没想到,上峰让他联系的人,竟然是安南侯世子齐晏。
崔知然要拿他立威,殊不知,他自己的亲外甥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真好笑至极。
严主簿前脚刚离开,薛憬琛就慢悠悠走了出来。
“崔院首当众结亲?”齐晏攥着那封密信,无端冷笑了声。
“难道我说错了么,”薛憬琛满脸不以为意,他走到齐晏身侧,见人脸色仍是难看得紧,便俯下身轻声哄道,“怎的又生气了?”
“大不了,此事我替你平了便是。”
“你又想做什么。”齐晏抬眸。
“放心,自会替你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保准无人异议......”
屋内的盘金纹檀香熏炉,一缕烟撩绕升起,这淡白的雾渐渐散去,香气却不曾消弭半分。
恰似无形巨网,看似蛰伏于寂静无声处,实则早已将此间尽数圈揽。
“阿嚏,”褚明毓揉着鼻子,眉尾一挑,就转向了身后小厮,“我让你们提前准备,你们熏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厮连忙告罪。
褚明毓摆手,不耐烦道:“赶快换了去。”
他的眼神不时瞟向门,右手搭在书案上,指尖不住地敲击着案面。
周遭正温书背诵的门生受了影响,先生才授了新课,这几日是专留给他们自习背诵的,若是待到复背那日出了纰漏,轻则会被先生责骂,重则会被扣学分。
故而,褚明毓周遭的学子都不时皱眉瞄向他,只是碍于他凶名太甚,终还是敢怒不敢言地埋下头,继续苦读。
不知过了多久,褚明毓紧紧拧起了眉,对左右小厮吩咐道:“不是说新入书院的学子相约着要游园么,你们去看看,人怎的还没来。”
他今日特地换了新制的青衿,定要给齐钦留下个好印象。
话语刚落,就听闻外间传来喧闹声,褚明毓大喜过望,连整理衣袍端正坐在书案前,他的位置靠前,恰好能将门外情形尽收眼底。
他装模做样地翻阅着卷册,视线却快速在人群里梭巡。
这群新学子也还算守规矩,没有进门,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室内陈设,以及正摇头晃脑诵书的“师兄”们。
没找到人,褚明毓蹙眉,不死心地又将人群全扫视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他心下一沉。
就当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朗润兄!”
褚明毓抬眼,却见人群中忽钻出了季惟青的脑袋,他的脸上带了十足的笑,遥遥向他行了一礼,就问道:“你可见了我钦弟?”
褚明毓顿时垮了脸色,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同为新生么,一道受的礼,怎的还来问我。”
季惟青挠了挠头皮,面上有些无奈。
“还说呢,我们院是最晚见礼的,我怕钦弟等得久了,便让他先离开了,”他忽而懊恼叹道,“我知晓了!国子学纳新后,新入的门生要筹措给四厢里的圣人像换新袍,钦弟古道热肠,定是回了北厢,帮着替院中圣人像置衣去了。”
褚明毓闻言,眼前一亮,当即站起身。
季惟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结巴道:“朗润兄...你这是?”
褚明毓挽起衣袖,神色自若地看向他,满脸理所当然:“自然是去北厢,给圣人像换袍。”
褚明毓周遭的学子听到这里,无一不面露喜色,这瘟神可算是要走了,但庆幸之余,他们又不由得心生好奇,他们口中的“钦弟”是何人?
季惟青愕然地睁大眼,反应了几息,才急急上前追去,声音欢快:“朗润兄当真侠义,我与你一道!”
他怕跟不上,故而步子迈得急,临出门时不小心被人绊了一脚。
好在他下盘稳,右手又及时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