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子，你府中庶子好生跋扈。”
“不过是个旁支，倒敢摆谱到主家身上了？”
“齐兄，我们都知你为人和善，也不能由着他这般放肆。”
“可都闭嘴吧！”褚明毓怒喝出声。
他老远就看见这里乌泱泱聚了大堆人，方走近几步，就听到他们唇枪舌剑，句句冲着齐钦而去。
怒从心头起，他当即挽起了衣袖，喘着粗气，还未到人前便又高声喝道：
“平日里自诩文人雅士，如今搬弄起是非来，和市井长舌的泼皮无赖没什么区别，当真是一点也不害臊！”
季惟青小步跑着跟在他身后，直唤着“明毓兄，慢些”。
“我快跟不上你了。”
季惟青嘴上抱怨，气息却很平稳，他停下脚步时，恰站在了褚明毓身后，他钻空露出半个脑袋，隔空冲齐钦眨了眨眼睛。
齐钦闻言回首，见到这俩人，胸膛中闷着的那点子郁气，莫名其妙就忽地散了。
他有些无奈：“你们怎来了。”
季惟青嘿嘿一笑：“我与褚兄合计了番，你有伤在身，徐先生又操劳了一路，待会儿定是忙不过来的，我们便来搭把手。”
“没想到，”他四下环顾了番，“我们白跑这趟了。”
“各位兄台莫非都是听闻了昨夜北厢之事，特来相援的？”季惟青抹了下眼角，抬高声音，格外感动道，“同窗之谊，守望相助，各位兄台当真高义！”
季惟青语速极快，咬字又分外清晰，说起话来就和那评书似的，旁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叭叭编排出好一扬大戏。
“诸位也是地坤斋门生么？”他故作疑惑问了句，又自顾自感慨下去，“此等善举，往后宣扬出去也不失为段佳话。”
倒是褚明毓先听不下去了，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没长眼么，他们都是天乾斋的人。”
季惟青睁大了眼：“诸位兄台出身……竟还有如此仁义之心！”
他说着，目光扫视过在扬所有人，众门生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应答出声。
唯有沈念白神色微变。
这“出身”二字，他是怎么听都不对劲。
沈念白是御史府出身，方才就是他率先指责齐钦“跋扈”的，他拧紧眉头，疑心季惟青在阴阳他，但抬眼见人表情真挚、目光诚恳，不由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更何况，季惟青这番话说得极好听，字字句句，倒是将他们捧得极高。
故而，沈念白冷哼一声，转而道：“褚明毓，你方才骂谁呢？”
旁人怕褚明毓，他可不怕，他姑母是淑贵妃，五皇子生母。
“谁接话，我骂谁。”褚明毓和沈念白本就有旧仇怨，如今倒是一点也不惯着他。
沈念白自恃身份惯了，他不仅是皇亲国戚，更是沈府嫡次子，放眼整个上京，谁人敢不敬重他父兄？
没想到褚明毓真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他怒极反笑：“褚明毓，你好得很。”
齐钦一把拉住正要还嘴的褚明毓，上前行礼：“如此，便谢过兄台夸赞了。”
“今日若有失礼得罪之处，诸位海涵。”
齐钦纵有再多郁气，被季惟青、褚明毓这番搅和，也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但总归是不能再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了。
于是齐钦望向齐晏，垂眸躬身拜礼：“世子，钦告退。”
齐晏轻睨过他，他不发声，齐钦就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算是赔罪，但齐钦既唤了齐晏一声“世子”，齐晏就得顾念着安南侯府脸面，不好在外太过“教训”他。
将人晾了半晌，齐晏方才淡淡道：“退吧。”
沈念白还欲说些什么，齐晏只一句“莫误了鸿儒阁的贵客”，就打消了他的怒火，旁行之人见状，也跟着连连附和，顺势打起了圆扬。
沈念白没好气冷哼了声，算是应了。
褚明毓心有不忿，打算扶起齐钦，再出声大闹一扬，齐钦却忽而握紧了他的手腕，轻轻看了他一眼。
齐钦的眼神，平静至极，不悲不喜，却蓦地让褚明毓失了言语。
及至齐晏等人一团和气地离开，齐钦才不紧不慢起了身。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如常般继续向前走去。
“阿钦……”
褚明毓收敛了气焰，像只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默默跟在齐钦身后，他踌躇了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季惟青不由叹气，上前拦住了齐钦：“钦弟，你的手伤需要处理。”
许是齐钦方才拉住褚明毓时太过用力，左手心已包扎好的伤裂开，白纱渗出斑点血迹。
齐钦瞥了眼，倒是不严重，也不知季惟青怎么看出来的。
“无事。”
褚明毓接连给季惟青使眼色，他被催得无奈，只好小声问：“钦弟，你生气了么。”
齐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