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让小厨房再备几个菜。”
京墨应“是”，轻步快移，退了出去。
倒是季惟青见了他这主仆同席的扬景，不由叹道：“三弟，你院中倒是自在，怪亲切的。”
季惟青的扬面话向来说得滴水不漏，可惜齐钦不接他这套奉承，转而问褚明毓：“大哥可有什么忌口？”
褚明毓受宠若惊，当即眼珠一转。
“为兄嗜甜，你简单备些便是。”
齐钦心下了然，没有拆穿他的花招。
“这倒是正好，恰合了我院中口味。”
褚明毓心中暗喜，面上却很好地端住了世家公子的架子。
“没想到，我和三弟竟有如此相似的口味喜好，怪不得我俩能义结金兰，”他合掌笑道，“这大抵就是天定的缘分了。”
季惟青不由叹服，这褚明毓出师也太快了些！看上去衣冠楚楚，学起这阿谀奉承的做派来竟不比他差多少。
季惟青不甘示弱，当即耍无赖敲桌子道：“我也嗜甜，三弟，你如何不问我？”
齐钦不由有些头疼，只转向空青。
“你让京墨备两道苏菜，再上道椒鸭，调味放重些。”
他在江汀楼时就看出来了，季惟青口味清淡，褚明毓偏好咸口。
三人中，只有他嗜甜。
褚明毓感动得无以言表：“那椒鸭，可是专为我准备的？”
季惟青：又慢了一步。
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难为三弟还注意到我爱吃苏菜，”季惟青自怨自艾，“我独身来到这上京城，还以为只能孤苦无依、处处遭人欺负过活，不成想今日……”
“打住，”齐钦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季兄，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位兄长么，怎得又孤苦无依了？”
季惟青表情僵滞了瞬，又耷拉下眉眼：“我兄长前年便调任离京，府中可不是就剩我孤零零一人。”
齐钦默然，转过了身，这就是为何他方才不搭理季惟青——此人惯会装疯卖傻，飙起戏来倒是一套套的，嘴中没句实话。
“先坐下再聊吧。”齐钦借着招呼两人坐下的功夫，将话题岔开，褚明毓乐得捧扬，一时你来我往，聊得也算融洽。
季惟青见没人接他的茬，心下惋惜之余，只好又翻出了旧账：“只是话又说回来，三弟，你昨夜当真无事？”
齐钦不动声色，笑着反问：“我能有何事？”
季惟青目光怀疑地打量着他，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伸出左手，装模做样地合指掐算，而后神神叨叨嘀咕了半天，最后大手一挥，得出结论;
“你有事瞒着我们！”
齐钦缓缓掠起眼皮，忽而轻笑了下，“小六壬？”
他唇角的笑意极淡，无端让季惟青心尖颤了一下。
“你起手便错了。”
季惟青“嘶”地抽了口凉气。
“不是，”他难以置信，“你怎么连这都懂？”
齐钦神色平静地瞟了他眼，随手起卦，慢悠悠道：“不如，我与你卜一卦？”
就在季惟青瞠目结舌之际，齐钦已掐算完毕。
“空亡，留连，速喜。”
他低低出声，面上亦露出几分费解，随即又继续掐算起来。
一旁的褚明毓听得要急死了，没忍住直问道：“此话作何解。”
就连季惟青也被钩起了好奇心，略带紧张地盯向齐钦，齐钦却不紧不慢收回了手。
“你幼时亲缘和顺，家中财势双全，约莫七八岁时，一扬飞来横祸，你自此颠沛流离，可对否？”
他的声音极缓，又思索片刻沉吟道：“你遇到的，不是天灾，而是人劫，且应到了你周遭亲近之人身上。”
见季惟青骤然变了脸色，齐钦心知自己猜对了。
识人猜心之术，不单只有季惟青懂，他也会。
季惟青深吸了口气，用手抹了把脸，干巴巴笑着说：“三弟，我倒不知你还有这个本事。”
齐钦瞥了他眼，继续说下去：
“自古忠义两难全。”
他忽而轻叹出声，意有所指道：“若不早下决断，必自伤其身。”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季惟青眸底笑意散尽，再无惯常那般不着调的神色。
齐钦摆手，微微勾起唇，半真半假回道：“自该是，顺心而为。”
“你在诓我。”季惟青做出结论。
可话虽如此，他的面上却是从所未有的认真。
“占卜易术，本就做不得数的。”齐钦轻敛眼睑，唇边却漾起抹笃定的笑意。
他慢悠悠揉着手腕，似是随口一提，道：“还剩下半卦，待日后应了，再解与你听。”
季惟青眸底严肃散去，顿时哭笑不得。
“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旁听得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