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已差人向各贵府派了信,还请诸位尽早回府。”
倒是有人不死心,拦在许恪面前求情服软。
许学监只缓缓道:“御前失仪,若非太子殿下仁善,今日就是国子学也保不住你们。”
为首门生的脸色渐渐灰败,他被打晕得早,醒来后虽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大致经过,但仍心存侥幸。
听到许恪的话,他才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是啊,哪怕太子闭府多年,他仍是大景储君。
可自打入了国子学,不知不觉,他们这些天乾斋门生,也同五皇子党系走得越来越近......这门生越想越觉得心惊。
思索片刻,他朝许恪拱手拜礼,面色凝重地离开了医署。
不单是他一人,其余门生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也顾不得继续纠缠许恪,纷纷告辞归家
——风雨欲来,他们得尽快同家中长辈商议,早做打算。
直到众人散尽,许恪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不过,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齐钦呢?”许恪看向医署执事。
对这个崔知然颇为看重的子侄,他自然不免多留点心。
执事脸上出现些许茫然,齐钦?今日接的那么多个天乾斋门生中,有齐姓的公子么?
他下意识看向今日坐案中堂、负责登册的张郎中,许学监口中的人呢?
张郎中开始飞快回忆,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疑似对象。
“学监说的,可是位地坤斋门生,他们三人结伴同行,其中有位门生伤在面上......”
许恪颔首,正欲答话,就被阵哭天撼地的哀嚎声抢了先。
“许学监!您可算是来了,”季惟青发冠凌乱、脚步虚浮,喊声悲怆而又凄然,“您快来看看吧,褚兄...褚兄他,快不行了!”
语罢,季惟青以手掩面,肩膀止不住地颤动,抽泣音从指缝间倾泻而出。
许恪面色一凛:“他人在何处。”
季惟青猛地抹了把脸,红着眼道:“我带你们过去。”
不由分说,众人连忙跟在季惟青身后,不多时,季惟青在停在了间医室前。
右手搭在门扉之上,季惟青却忽然回过头,声音哽咽地不成样子:“许学监,你们还是,还是先做好准备吧。”
而后,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推开了门。
纱幔摇曳,却依稀能看出榻上躺着个人,白布遮面,双手交叠置于小腹,胸膛平静地没有丝毫起伏。
许恪呼吸一窒,身形也站不稳似的摇晃了下,他闭了闭眼,才强自镇静道:“去检查下他的身体,看看是否有暗伤。”
执事脸色苍白,脑子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完了。
郎中们皆是惶恐不安,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贸然上前。
最后,还是张郎中主动站了出来。
张郎中先前看过褚明毓的伤势,并不严重,这才给褚明毓开了白玉断续膏。
他心底止不住发沉,怎么会,怎么会闹出人命。
逼着自己摒弃杂念,张郎中缓缓揭开盖在褚明毓脸上的白布。
然后,他就见到了张被白纱裹得连褚明毓亲爹都认不出的脸,张郎中一愣,随即,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捂住了心脏。
因为张郎中看见,本该“安息”的褚明毓,竟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和他对视。
“你...你...”张郎中气得声音颤抖,他用手指着褚明毓,愣是半晌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褚明毓眨巴了下眼,翻身坐起:“张郎中,您怎么了。”
下一瞬,屋门处传来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诈,诈尸了!”
“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啊!”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观自在菩萨,九天神佛,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饶是如此慌乱的情况下,众人齐齐还是怔愣了瞬,望向喊出此话的人——林兄,你这,信得挺杂啊。
林郎中也是慌得口不择言了,如今面对众人的目光凝视,他顿时臊红了脸,羞愧地耷拉下了脑袋。
不知何时挪到角落中的季惟青见状,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不忍直视地别过了眼。
虽然,他事先知道褚明毓的计划,但到了要真正面对之时,季惟青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
没人知道,他推开门的那刹,发现褚明毓竟别出心裁地“自我发挥”起来,他有多慌乱。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褚明毓果然搞了个大的。
眼见着周遭人的表情,逐渐从惊恐转为气愤,季惟青很清楚,褚明毓这个兄弟,已经不能再要了。
褚兄,一路走好,他心下沉重地想道。
“发生了何事?怎么都聚在此处。”齐钦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他目光平静,掠过在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