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毓挤在齐钦身边,他将车窗挑开条缝,用眼神四下瞟去,嘴中不住啧啧称奇道:“玄甲在侧、金吾开路,三弟,我今日也算是沾了你的光。”
齐钦指尖摩挲着崔知然给的锦袋,闻言眼神微动。
“金吾卫,很厉害么。”
“那可不,”褚明毓松开马车车窗,转而凑到齐钦跟前,“金吾卫是陛下潜龙时的贴身影卫,行踪神秘,说是网罗了天下能人异士,奇门遁甲,谍探秘访,无所不精。”
说着,他扬起下颌,努了努嘴:“陈统领,你方才也见到了,据说整个金吾卫就是他亲手训出来的。”
齐钦略显疑惑地“嗯?”出声。
褚明毓原本只是随口闲扯,见齐钦感兴趣,他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别看陈统领其貌不扬,但他剑技奇绝,放眼十年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金吾卫的存在本就隐秘,陛下登基后,金吾卫更是彻底没了音信,”褚明毓得意地挑了挑眉,“如今放眼整个上京,听说过金吾卫名号的,寥寥无几,除了我,这事儿你还真问不着别人。”
他俯到齐钦耳畔,压低音量:“陈统领同我家老头子颇有些交情,不时来我家打秋风。”
齐钦这下倒真有些惊讶了。
褚明毓看出了他的不解,笑了笑:“这陈统领有个怪癖,爱往家里捡孩子。”
“元启之乱时,百姓颠沛、流民失所,后来天下初定,虽然战乱平息,但民生依然不易。有的人家穷得揭不开锅,实在是无力养育孩子,索性就丢到乱葬岗,一了百了。”
“陈统领得知此事后,没事就往那边跑,捡回了不少孩子。”
“除此而外,陈统领的手还特别松,就是路遇身残失怙的乞儿,他也少不得要接济一番。”
齐钦听得认真,不由轻叹:“这么说来,陈统领倒是有侠义之心。”
褚明毓没反驳,只戏谑道:“所以我家老头子才说,金吾卫至少有一半影卫,是陈统领捡回来的。”
“崔院首方才......不该那样说的。”
齐钦微微蹙眉,为众人抱薪者,不该使其溺毙风雪。
“放心吧,”褚明毓将胳膊枕在脑袋后,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他俩多年的交情了,陈统领轮着转儿打秋风,崔院首每年都最先掏荷包。”
“轮着转儿?”
褚明毓睨了他眼,又坐直身,掰着手指向他逐一介绍:
“我家,崔家,柏鹤眠府上,陆谌府上,以及刚回朝的平南将军府——就是江雾隐外祖家,都是昔时跟着圣上平定江山的,彼此也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故而我们几家关系素来要好。”
齐钦没说话,只安静盯着褚明毓。
褚明毓“嘁”了声,强调道:“那都是父辈的关系了,我才不稀得同他们玩。”
“那薛家呢,”齐钦不动声色道,“我原还以为,大哥你会和薛家大公子意趣相投。”
“你说薛娇娇?”褚明毓眼神嫌弃,“他打小就追着齐晏跑,忒丢人,我可不和他扮家家酒。”
齐钦身形微微僵滞,薛娇娇?这是个什么称呼。
“薛憬琛生辰八字轻,他府上将他做姑娘打扮养到了十多岁,”褚明毓不知想起了什么,瘪了瘪嘴,“这家伙脑子有癫病,你可千万离他远些。”
齐钦颔首。
“不对,你怎么对薛家这么上心?”
褚明毓面露不霁,他分明暗中观察了许久,没见着齐钦平日同薛琦有过来往呀。
“国子学四绝,听得多,自然就记住了,”齐钦神色如常,眸中含着惯有的笑意,他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无聊,于是催促道,“大哥,你还没讲薛家的事呢。”
“薛相是科举入仕,朝堂新贵,和我们这几家无甚往来,”褚明毓话音一顿,忽而拍了下膝盖,“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这茬。”
“除了崔院首,清陵崔氏个个都有好人缘,薛相夫人临死前留下遗言,求清陵收下薛憬琛。”
“想来,薛相夫人也是被长宁国公府骇到了,那时,蔺长月将军才撒手人寰,长宁公就敲锣打鼓地迎娶新人入门,沈氏女,哪能看得惯江雾隐......”
骤然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褚明毓又转而道:“薛相夫人明面上是向清陵托孤,其实是变相托付给你府上的崔夫人——两人未出阁前就是手帕交。不过没几年,薛相就将薛憬琛接回府了。”
紧接着,褚明毓又不无唏嘘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当年还有个美谈,上京文武双姝。文姝指崔氏、柏氏二女,武姝则是蔺、陆两府的千金,四姊情同姐妹、才艺惊绝。”
“柏家女招婿上门,元启之乱时,江南起了时疫,夫妻俩平了灾,却也双双丧命;蔺将军更不必说,女子之身戍关退敌,最后却落了那样个结局。”
剩下两位,倒不必说了。
崔氏女嫁入安南侯府,此后隐于深宅,籍籍无名;
至于陆后,她一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