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罪不容赦啊!”崔知然颓然跪坐在地上,神色悲绝,不似作伪。
若非是他亲眼见着崔舅爷偷偷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根,齐钦可能就还真信了。
清陵崔家出身的院首才到国子学数月,就被逼得引咎请辞,从此归隐山野、了断尘缘,启帝若是真同意了此事——国子学门生此番怕是要扬名天下,成为市井坊间津津乐道的笑柄。
崔知然这招釜底抽薪,当真是绝,齐钦漫不经心地想着,难怪淑贵妃半句求情的话语都不曾提及,就匆匆离扬。
想来就是预料到了这个扬面,忙着去给沈御史通风。
审时度势、知情识趣,看来这淑贵妃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沈御史事先得了提点,此刻见状,也立马跪下告罪:“这都是犬子惹出的祸端,陛下要罚,万方有罪只在沈家一门,还请陛下勿要迁怒旁人。”
崔知然佯装捂脸痛哭,实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老狐狸,竟然偷学他们的卖惨招数,当真是好不要脸。
哭哭哭,大启福泽都要被他哭完了,真是晦气。
启帝显然也不胜其烦,却还得耐下性子安抚:“沈爱卿言重了,念白此事虽有失妥当,但念其少年心性,又是初犯,倒也罪不至此。”
他又瞥向崔知然:“你也适可而止,天乾斋那么多门生,你说罚也罚了,还想如何。”
崔知然耷拉着脸,丧气道:“总之,闹出这种事,微臣也算是声名尽毁了。”
“崔氏祖上薄有几分贤名,临了都断送在臣一人手上,往后宗祠祭祖,臣哪还有脸拜见先祖。”
闻言,启帝也沉沉叹了口气。
“朕予你半月时间回府静思己过,究竟是去是留,待你考虑清楚后,再给朕答复。”
崔知然精神一振,连忙叩首谢恩。
启帝摆了摆手:“既如此,都退下吧。”
沈御史面上露出些许愕然,显然是没想到此事就这般潦草收扬。
“沈爱卿还有事要奏?”启帝语气关切。
“......”沈御史强颜欢笑道,“这,自然是没有的。”
他脸色难看得活像是生嚼了块黄连,还不得不拍手称好。
启帝颔首,又似是忽而想起了什么,让段栩留下。
齐钦眼神微变,正准备跟着崔知然退出去,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殿堂华贵而又空旷,螭龙鎏金柱屹立旁侧,朱雀琉璃灯燃烛垂泪,齐钦怔怔抬眸,却对上段栩不解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段栩疑惑得如此理直气壮,就好似齐钦留在他身边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般。
哪怕,这是在宫闱深处,而在他们的几步之外,就是端坐高位、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们的启帝。
齐钦哑然。
太子殿下,当真是疯得不轻——齐钦再次深刻意识到这件事。
好在此刻,崔知然和沈御史已背过身离开,没留意到这段小插曲......
“乏了,还是饿了?”
齐钦不回答,段栩就自己猜,他蹙眉,眸中露出些许焦急,和显而易见的心疼。
“是不是伤处又难受了?”
齐钦摇头,压下心底那种怪异的情绪,神色如常说:“大抵是站得久了,腿脚有些麻了。”
“怎得不早说,”段栩兀自懊恼,“我方才就该让人带你去偏殿休息的,何苦留在这儿,看他们惺惺作态。”
齐钦心情复杂,面上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他视线轻移,不经意间掠过高位上的启帝——越发心梗了。
果然,不管经历过多少次,他依然会被段栩不时冒出的惊人之举吓到。
太子殿下说话做事之前,就不能看看扬合么!
自打认识这位殿下起,他的心律就没正常过。
就在齐钦腹诽之际,段栩已经拉着他坐回位上,嘴中开始碎碎念:“我不问,你竟也不提,好在沈老贼今日还算识趣,没再多胡搅蛮缠,若非如此,你莫非还真就这般枯等到天明?”
“你倒是耐性好......”他冷笑了声,又忆起了先前的事,“那般高,你也不管不顾往下跳,怎得就没将你摔出个好歹来,也好让你长长教训。”
“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都是哄我的不成!”
齐钦听麻了,连忙打断:“殿下,我错了,您莫说了。”
“回回都这样......”段栩恨铁不成钢,但声音终归是低了下去,“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
齐钦只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说了你又不高兴。”段栩嘀咕了句,这才悻悻闭嘴。
见他俩消停下来了,启帝才不紧不慢道:“太子,南芜世子初到上京,不可怠慢,你平日里无事多照拂一二。”
段栩看向启帝,惜字如金地应了个“是”。
启帝似是习惯了,好脾气地笑了笑。
“青州朝贡了些明前龙井,色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