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见营销总监。
准备走人时，营销总监张琅是他最后打招呼的对象。这鸟人一副贼眉鼠眼，在肖天佑噌蹭噌往上冒尖的时候开始打压他，茶饭不思地抢他功劳，一副让他不得超生的架势。
和他告别，要有状态。为此肖天佑深深地吸了口气。
话说一大早，阳光从窗户里直射进来。他轻挪小步，走到这贼眉汉面前，两手下垂紧贴髋部，神情恭敬略显紧张，挺胸，收腹，下巴稍稍内收，眼帘低垂，然后以一种上气不接下气地语气说:
“张……总、监。”
贼眉汉抬头就看见了这个造型。他的表情就像被烘烤的猪头，一时间变换了好几种形状。
“肖经理，你这是干吗？晕倒。”肖天佑在公司业务部半个月就当上了业务经理。
“张总监，我、不敢说！”肖天佑此时声音洪亮，仍然含胸拔背，眼睛不敢正视面前之人。
“肖天佑，你今天搞什么鬼。我得防着你……”
下面的话肖天佑一气说完：
“渣张总监肖天佑我以前是游兵散勇在业务上没有任何经验纯粹傻冒一个啥都不会屁都不懂自从俺来到公司后你呕心沥血不辞劳苦不吝赐教以德服人不出两月我当经理常言说得好授人以鱼只吃一顿教人以渔吃好多顿你何等英明何其伟大教我以渔从此吃好多顿呃……呃……（两眼翻白，急速换气状）总之我对你的感谢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有如浴室里的洗澡水烟雾腾腾又有如黄河泛滥或者如吃了腐烂的猪肉加上睡觉着凉夜半起床冲进厕所一发不可收……在此离别之际我隆重地来到您眼前请您挣开眼看我多可怜我这张旧船票不知该去登哪张破船。我走了，拜拜。”
肖天佑表白完之后，表情看上去有些伤感，有些严肃，他转身，全身的姿势不变，仍是笔挺笔挺，然后右腿狠狠地抬起，接着“啪”地向左腿*拢——咔、咔，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算咋回事啊？”总监在房间里双手抓狂，声音嘶哑，精神迥然有些错乱。
然后他忽然清醒似的，眼冒金星，面若桃花，大叫一声：“**的肖天佑！你真的想走啦？你怎么现在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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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切换。肖天佑接着往前走，当经过前台刘钰的身边时，他扭过头，一时间找到了留恋和失落的根源。这丫头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晶亮。“现在把她带走得了。”那一刻甚至产生了这种念头。
想当初两月前他神气活现地闯进来面试时，一眼就看见这个看起来十**岁的女孩。她工作装简洁而齐整，勾勒着匀称的身材；齐耳短发，发丝柔顺而闪亮。见到肖剑走过来，她略微倾身，脖子同时向右微微歪着，右腮的头发就拂向前来，盖住了她半边脸颊。她秀丽的五官上大而水灵的眼睛就传达出了问询的神采：“请问您……找谁？”声音轻柔而略带沙哑，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魅力。
“哦，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肖剑就在那一瞬间呆了一呆，挤出一点笑容，然后拿出了十二分的温柔语调来回应她。他奇怪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温柔潜力。看来人最不了解的还是自己啊。
接下来的面试他就像充气的气球一样浑身鼓鼓囊囊都是激情了。根据从那些书上看来的杂七杂八七拼八凑的东西来回答面试者的种种问题，竟然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说得墙壁上的乳胶漆纷纷崩裂，办公室桌椅吱吱作响，说得面前的提问者脑袋点得像捣蒜，面泛赞许亢奋的潮红……
面试结束后，离开公司经过前台，他扭头，看到一抹绝妙的笑意。那绝对是幅度不大十分神秘类似于蒙娜丽莎的笑容……
那时他在回到自己的住处的一路上，脸上一直挂着一种不可救药的笑容，持续时间长达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充分地影响了形形色色的人，譬如直让路旁卖小吃的小贩心里暖暖融融，看到城管都不再躲避；直令房东那张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交房租”“交房租”启事的死鱼脸上，也空前地浮现出了一种各地人民亲如一家从此房租减免的柔情冲动。
再说他回到房间胡乱地象征性地洗擦了一下，就在那张吱吱响的破床上轰然躺倒，迅速眯着，梦中但见他磨牙咔咔有声，可别以为他肚子里有蛔虫钩虫什么的在作祟。其实他是在发誓：冲着小女孩那双眼睛，也一定要进入这家公司，否则不活啦。
常言说得好：心想事成。我们都知道，后来他果然就进这家公司了。
在公司的两个月，每当肖天佑有所举动时，就能看到那双生动的眼，或微笑或担忧。这让他从脚跟一直直线向上，升腾出一种崇高的情怀，以至于对她不忍采取什么别样的举措。
惜乎太匆匆。他叹了口气说。他妈的还真有些依依不舍了。
他想对刘钰说点什么，嘴动了几下，那词儿就硬是像被卡在嘴里，吐不出来。
“你要是再大一岁，我就能毫无顾忌地向你表白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