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台阶就听到杨盈的呼救声，杜长史赶忙过去，激动的手指着宁远舟：“宁远舟，你要干什么？！”
旁边孙朗和丁辉带着六道众跑了过来，钱昭、元禄和于十三也跑下楼，来到走廊底下。
任如意、莹粹和素溪站在二楼拐角，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屋顶。
“我奉皇后、章相之命行事，此令便是王法，都给我退下。”宁远舟拿出之前章崧所给的令牌。
“遵命！”孙朗、丁辉等六道众背过身。
杜长史欲言又止：“你。”
“现在没有人能救你。”宁远舟转头看了一眼杨盈，杨盈害怕的攥住宁远舟的衣袖。
“我带你上来，是为了让你看看，你们杨家掌管的这个江山。”风吹动了宁远舟的刘海，他望向远方：“我们现在这里叫白纱镇。”
手抬起指向远方：“那边，是沙汐镇。再往远的地方，就是你生母的故乡余州。”
平缓的语气很好的抚平了杨盈的恐惧，松开了攥着宁远舟袖子的手。有些痴痴的看向宁远舟指的方向：“那儿就是余州啊……”
“对。”宁远舟点头：“余州方圆二十里，一共住着一万四千五百人。城中水陌横穿，鱼米丰饶。那你可知道，像这样的城池，梧国一共有多少座？”
宁远舟提问，杨盈思考，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杜长史看着，似乎知道了宁远舟此举的含义。
任如意盯着宁远舟的身影出神，却听到身旁传来的轻声呢喃：“一共三十八座，我都曾一一踏足。”
任如意惊讶的转头，只见莹粹眺望远方，眼里是思念和她看不懂的复杂。
钱昭跟她说过，希望他们年老之后可以抛下一切，只有他们两个一起游山玩水，看遍梧国的大好河山。
所以啊，钱昭死后，她就带着昆吾刀游遍各地，在各个城池都生活过一段时间。
后来梧国走完后，就又去了别国，一边尝药草编撰《百草集》，一边寻找古医书上的复活草。
素溪无声叹息，莹粹心上的伤口太大，难以愈合。她什么都做不了，而陪伴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莹粹啊莹粹，你到底拥有着一个怎样的过去？才让你被困至此？
任如意收回视线，心中感慨似的发出疑问。
“一共三十八座。”宁远舟回答了：“可仅仅因为你皇兄一次莽撞自大的御驾亲征，梧国就整整损失了三座城。”
抬眼看着的钱昭和元禄神色认真，眼中都弥漫着悲伤。于十三靠在柱子上，低着头也是情绪不好。背对着的孙朗和丁辉等六道众更是面露难过。
“为君者当止戈爱民，为民者当安居乐业，这才是人间大道。”宁远舟说着说着眼睛泛起泪光：“可他轻信奸宦，让十几万人深陷战火，妻离子散，夫死父亡。”
杨盈看向宁远舟，第一次知道她皇兄战败所导致的后果有多严重。
“你配跟我谈什么尊卑伦常。”
“可是那不关我的事，我从小就在宫里，我什么都……”说着，杨盈好像想起什么停下了话。
阿粹姐姐和小溪姐姐说过的故事里，朝阳公主也是从小长在深宫，没有享受到公主的待遇，可她最后依旧在国破时殉了国，为她的子民挣得了尊严。
她说：“我既受万民奉养，自当为万民赴死。”
杨盈怔愣着，此时仿佛才真正感受到了，那句话中的含义。
“但只要你姓杨，这事就和你有关。你虽在冷宫中不通政事，可你凭着杨家的血脉，享受着普通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你虽然不受重视，但你作为公主，年例也至少有五百贯。”
宁远舟的一字一句，让杨盈陡然落泪。
“但你知道吗？那些陪你皇兄战死沙扬的人，他们死了之后，抚恤金只有一贯而已。”宁远舟语气有些激动。
“真的呀……”杨盈从来不知道这些。
“梧国建国不过五十年，这些百姓没受过你们杨家多少好处，是，你可以怕死，你可以逃，但如果你深陷安国，我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正如莹粹所说，上至我和杜大人，下至马夫内侍，我们都没想着能活着回梧国。但是杨盈你记住了，我们陪你去不是因为愚忠，不是因为加官进爵。
而是为了两国百姓少陷战火，为了那些战死沙扬却被泼上叛徒脏水的天道兄弟们洗清冤屈而已。”
宁远舟扭头大喊：“你们说是不是！”
“是！”钱昭、元禄、于十三大声回应。
“是！”孙朗、丁辉、六道众齐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