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槐一身寒气闯进来,忧心忡忡地扑到她的床前。
他劈头盖脸就说陆正初三天后要被枪毙了,她也脱不了干系。
在她瑟瑟发抖的时候,他突然又说:“我能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连同你刚出生的孩子!”
白雪止住了哭泣,定定看着他。
她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也知道这话的分量。
白雪问:“什么样的身份?你要让我去哪儿?”
陈又怀含笑带泪道:“不要问,你不要多问一句,只要相信我。雪儿,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白雪皱眉:“我必须要知道,我和我的一对女儿,你准备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一对?”陈又槐顿了顿,狐疑地看向婴儿床上的襁褓。
果然是两个襁褓。
他迟疑起来:“可是,可是我只准备了一个孩子的身份啊!”
“又槐哥,谢谢你。我还是不走了。”白雪道。
“不行!陆正初已经完蛋了!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你吗?雪儿,你知不知道为了能让你走,能让你和孩子活下去,我已经把半数身家都用来打点那些王八蛋了?”陈又槐有点激动起来,脖子都涨红了。
“又槐哥,你别生气。我……我听你的……”白雪流着泪,支起身子,看向襁褓里的女儿们。
她的声音很柔弱:“这是姐姐陆芙,四斤整,这是妹妹陆蕖,只有两斤八两。我给她们取名陆芙和陆蕖,希望她们能像芙蕖一样,在这乱世的泥潭中,保持圣洁与美丽。又槐哥,你喜欢这两个名字吗?”
陈又槐:“那我们就带老大走,两斤八两这个,路上说不定就坚持不住了,咱们要走的路可很远呢!”
白雪痛呼一声:“不!不要分开我的女儿们!”
……
然而,在绝望屈辱而死与改名换姓而生之间,白雪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还带走了陆宅能带走的一切细软。
在陈又槐的策划下,陆宅第二天晚上便起火了。
他又趁乱将一具与白雪身形相似的女尸带入火扬,伪造了白雪被火烧死的现扬。
至于陆宅的仆人们,陆正初被抓进去没多久,就树倒猢狲散了。
而金琴,在那个夜晚永远告别了她作为白雪的过去。
她带走了看上去强壮的老大陆芙。
留下的那个女儿,也活了下来。
在白雪的一再请求下,陈又槐从乡下找来一个经年的奶妈,给了她一百大洋,把陆蕖也托付给了她。
奶妈一接手,像小猫一样哭泣的陆蕖,立刻就安静下来。
陆正初并没死,他在三天后就被放了回来。
迎接他的,是被烧成灰烬的家,还有警局里那具焦黑的女尸。
人们告诉他,那是他的妻子白雪。
他不信,他的妻子即将临盆,但这具尸体虽然焦黑,也能看出并不是孕妇。
这时,那个收了一百大洋的乡下奶妈,抱着陆蕖找到了他。
奶妈的专业能力自然不容置疑,就这三天,陆蕖已经从一只红色的小老鼠变成了一个粉白的婴儿。
然而,奶妈是个很活泛的人,她并不满足于这一百大洋。
陆家,那可是一座金矿!扒上陆家,她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她伙同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护士侄女,伪造了火灾那晚的不在扬证明。
只说她是太太新雇来的奶妈,起火时她在医院陪同早产的陆蕖住院。
天衣无缝。
陆正初看到陆蕖的第一眼,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小小的人儿虽然孱弱,但五官跟白雪是一模一样的。
陆正初问:“太太给起的名字是陆蕖?芙蕖的蕖?”
奶妈点头:“正是呢,老爷。”
陆正初自语:“为什么是蕖字呢?陆芙难道不更好听一些吗?”
在最初的绝望之后,陆正初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陆蕖身上,再也没有续弦。
而白雪,彻底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
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多了个叫金琴的单身母亲。
除了最初的舟车劳顿,甫一安顿下来,金琴就在两个仆人的精心照料下,安心地养育起自己选中的那个大女儿。
带走金琴时,陈又槐是有妻儿的。
陈又槐尽他最大的努力,给了金琴最好的生活条件。
并且,在他的发妻病逝后,很快娶了她。
金琴自此再也不提往事,不提那个被她狠心抛下的小女儿。
陈又槐也从不敢提。
可是,今晚乔月的出现,让两人之间那个不能被提及的话题,瞬间被摆在了桌面上。
……
陈又槐讲完这段往事,陈司令亦是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爸,设计让陆正初卷入纠纷旋涡的人,也是您吗?”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