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才貌似不经意的问:
“崔行裳,你不是又想道德绑架吧?”
她给空了的茶壶里添上水,然后单手托腮,悠然的说:
“可惜,我不吃这套哦。”
崔行裳很少见的一愣。
他把热茶捧在手里,口中嗟叹:
“你这个小娘子越来越难骗了。”
“当初买东西都不要某的钱,现在却来跟某锱铢必较……”
在沈默兰揶揄而警惕的目光中,他忽而笑了笑。
“这样很好。”
说着他端起热茶,慢慢抿了起来。
沈默兰放下托腮的那只手,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为什么说半句话?”
她怀疑他心里有了什么计划。
“你要是喜欢我这样,我以后都跟你较真啦。”
她虚虚实实的试探。
对面端坐的郎君却摇了摇头,笑容越发鲜艳。
“某的意思是……”
“默兰,你终于跟某没有那么疏离客气了。”
“而且,无论你怎样,某都喜欢!”
沈默兰心头怦然一跳,一时之间难以言语。
却见雨停了,那俊俏郎君饮尽杯中热茶,长身玉立的站起来。
“公务繁忙,某,这就告辞了。”
沈默兰坐着没动。
她仰头看他:“郎君慢走,不送。”
却见对面的俊俏郎君,迈开长腿一步就绕过了桌子。
光影一暗。
他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在沈默兰反应过来之前,一朵嫩黄色的小花插到了她的鬓边。
“路边野花开的灿烂,想着很衬你。”
修长手指拂过浓黑发丝,恋恋不舍的留下黄色小花。
“果然。”
而后,在沈默兰忍不住瞪过来的视线里,他轻轻笑着,转身昂然离开。
*
时光匆匆转入盛夏。
清河崔氏来人了。
崔行裳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中年人,问:
“吾父已脱离清河崔氏,所以你这位叔父,某不认。”
来人是当年嫡母的亲儿子,崔行裳父亲名义上的亲弟弟。
“血脉相连,岂是你这小儿想否认就能否认?”
崔家的人一脸的不屑:
“少废话,家里给你安排了主簿、能吏,你赶紧把他们派到任上。”
崔行裳冷冷的问:“若某拒绝呢?”
来人大笑:“那你就别想迎娶任何人——崔家会搅黄你所有的婚事。”
“高门大姓的贵女,你就别想着娶了。”
听了这话,崔行裳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那便,拭目以待!”
转过天来,他把这件事告诉沈默兰之后,便宣布他们的婚事定到了中秋。
沈默兰满心的错愕:“这也太快了!”
她感觉很不可思议:“媒婆呢?媒人呢?”
崔行裳胸有成竹:“官媒和官府都已盖章,媒人则是魏公和申公。”
申公,就是申二娘的爹。
他已经答应当女方的媒人。
见沈默兰沉默不语,崔行裳加紧解释:
“不要担心,没人会质疑咱们两个无媒苟合。”
“婚书,某已经让人盖章了。”
“只要盖了官府的章,你某就是合乎律法的夫妻!”
“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沈默兰美目闪闪。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把婚期定在了中秋……”
“那从明天起,咱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崔郎君,守礼君子,你不会违背礼法的吧?”
崔行裳为之一默。
又被未婚妻打趣了,可惜今天他手边没有花朵。
没办法借着插花的由头去,摸她的头发……
“可以不见,但传书还是要有的。”
崔行裳讨价还价:
“在你我二人隔墙相望的这段时间,默兰每日要来一封信。”
沈默兰掩口轻笑:
“那我可做不到。”
“虽说我不是日理万机,但,工坊里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呢。”
“没那么多的时间写信哦。”
崔行裳听完之后,眼眸中暗火跳动,五指指尖轻轻揉搓着空气,半晌才叹了口气。
“三日来一封信。”
“不能再少了!”
对于他这个要求,沈默兰只是眨了眨眼。
她淘气的回答:“那,看我心情?”
*
被崔行裳拒绝承认自己是崔家一分子之后,清河崔氏的人都恨得牙痒痒。
于是得知他的婚期之后,这伙人在婚礼的头一天就过来闹。